ART AND CULTURE

艺术文化

A touch of elegant beauty and brilliance

一抹香艳 绝代风华


编辑:鹿琴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晃眼一个世纪的时光,那绝艳的倩影,伴着留声机里的《夜来香》,在旧了的老上海海报“月份牌”里轻轻摇曳。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闪烁着旧时尚的光芒。
 


摩登上海 月牌女郎

即使在没有电视,报纸版面极小,杂志种类又少的时代,商业的广告意识从来也不缺。上海开埠之后,西方的商品、文化、经济潮涌而至,欧美资本家很快借鉴和运用中国传统民间年画中配有月历节气的“历画”样式,融入商品广告。
   
初期的“月份牌”画,以推销商品的广告宣传为主,商品大多为香烟,也有火油、肥皂、蚊香、布料、化妆品等日用百货以及酒类、药品等

1896年,作为商品广告的“月份牌”诞生上海。鸿福来票行随彩票奉送了一种“沪景开彩图,中西月份牌”的画片,月份牌一词就从此沿用。为了加速印制广告画,后来的商家去掉了年历,月份牌也成为名副其实的广告画。
四美图,倪耕野所绘的耕种牌香烟广告

30年后,月份牌蔚为风尚,成为上海人家家必有的装饰。题材内容相当丰富,有俏丽大方的女子、健康活泼的儿童、异国风情的家居布置、舶来或仿制舶来的商品……以新时代美女形象为主要题材的月份牌,占了总发行量的一半以上。从传统美人到时尚女郎,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代表着老上海的风花雪月。可以说,上海的“月份牌”画是整个民国时期(1912年-1949年)一个时代生活的侧面记录。

早期的月份牌女郎

1920年代,月份牌上的女子多带有清代的柔弱感,从体态上而言,往往显得背部弯曲、头颈低垂。30年代,生活逐渐现代,伴随妇女解放运动的展开,画上女子变身“时髦的旗袍女郎”。以类似今天时装画的某些表现技法,画师们用八头身、八头半身与九头身,来塑造当时人们审美中理想的身材、容貌与衣着。画中的女性更显长身玉立,姿秀不凡,甜、糯、嗲、嫩。
以女性为主要题材的广告画

1936年可口可乐的中、外广告画

愈渐时尚的月份牌

40年代,在月份牌里,她们更是穿上最流行的时装:西服、连衣裙等西式服装,烫发,穿高跟鞋。用最新潮的物品:电话、电炉、钢琴、话筒、唱片。有最时髦的消遣:打高尔夫球、骑马、骑摩托、听爵士乐、看好莱坞电影……月份牌也从初期的广告宣传,进而演化为一个时代的审美和精神速写。从衣食住行、休闲娱乐、婚姻家庭,反映社会进步、传播新文化,展现着一个温馨、西化、新派的世界。
 

执笔操刀 月份牌第一名家

涌入的西洋油画使本土画师们开始学习西洋画的透视方法、设色技巧和绘画工具。因此,作为老上海海报招贴的“月份牌”受到了中国国画、工笔画和西方油画的共同影响。

     
杭穉英 画作

   
甜、糯、嗲、嫩代的广告画


   
谢之光  画作、周慕桥 画作
 
在这个队伍中,画家徐泳青、郑曼陀、周慕桥、杭穉英、谢之光、金雪尘、李慕白、金梅生、何逸梅等以自身深厚的功力,形成了“月份牌”的独特风格。其中,周慕桥、郑曼陀、杭穉英三人则在不同时期登上月份牌画的盟主宝座,红火一时。

郑曼陀 画作 技法所绘人物肌肤细腻柔嫩且有明显的凹凸效果
 
周慕桥是“月份牌”画的开山鼻祖。他对古装人物画情有独钟,其笔下穿着元宝领服装的传统女性正是当时的时代特征。取代周慕桥登上“月份牌”画坛盟主的是来沪发展的安徽画家郑曼陀。1910年代,郑曼陀综合中西画法开创了一种独特的,也是奠定月份牌画基本风格的画法:擦笔水彩画法。

他利用炭精粉在画纸上先进行擦抹,就像今天大家在上妆画眉前,先打上粉底一样。在均匀的炭精粉基底阴影上,用水彩敷色。利用水彩的透明和渲染造成的皮肤质感,立体感强,面容白里透红,光洁细腻,栩栩如生。

人们在形容郑曼陀的出色技法时,都会说他画的美人“呼之欲出”,画中人眉尖若蹙,歌女也好,舞姬也罢,眼眸顾盼,半遮羽扇,轻歌曼舞,逍遥世事。
郑曼陀的擦笔画女郎

而真正将那个现代世界灌注和呈现为一个个活生生“摩登女郎”的,是杭穉英。他创作的“美丽牌香烟”、“双妹牌花露水”等广告招贴,掀起了“月份牌”画的新热潮,也造就了“月份牌”画的黄金时代。

他跨出了传统文人画的偏好和精细清淡的口味,在擦笔画法的细腻和立体感上,加之以迪士尼动画的鲜艳色彩和电影镜头感。这让月份牌具有了其独立的美学风格,明亮、鲜艳,充满甜腻世俗感,有一种天真而又夸张的现代风格。

1923年他创办了“穉英画室”,堪称沪上画家工作室的个中翘楚,金雪尘、金梅生等都曾是画室的中流砥柱,他们为世间留下无数妙品,犹以“穉英”冠名。


东方罗曼 软普艺术

美国小说家桑塔格曾评论,坎普(camp)的实质在于其对非自然之物的热爱,对夸张的热爱。坎普是天真的、铺张的,同时充满喜剧色彩的世界观,充满装饰性却并不将自己看做纯粹的装饰艺术,而看做一种对理想的真实描绘。

月份牌在夸张、艳俗和直接的世俗性上,也有着这种坎普世界观,它有更多的写实意味,呈现低音量的“软普”(soft camp)。

金梅生 画作

月份牌画面中的人物,那些摩登女子不是独自完成某个传统姿态,而是一个个逼真的鲜活的人,她们行动发出的对象是商品,而她们本身也呈现着时代的时尚标签。杭穉英阶段的月份牌即是1930年代的中国人初入现代世界时,对这个世界的商品物体系和时尚的热情和想象。

金梅生 画作

相对西方的坎普艺术家,中国的月份牌大师有着更为天真、更为直接的眼光来观看这个现代世界,也使用了更为烂漫、更为日常的形象,来描绘对现代世界变革中的乌托邦想象。

这是那个1920、30年代的摩登世界——上海,与绝大部分中国人的关系。它的城市现代感,存在于两个各自分离的世界。一个是外部景观的Art Deco风格现代建筑群,一个是月份牌里更为日常、细软的场景世界。这些月份牌是可以带入卧室的轻软之物,以东方的罗曼——摩登的上海女郎,展现着时代的脉搏,表达着人们对现代生活方式的想象和预期。

伊夫·圣罗兰说:“时尚易逝,而风格永存。”如今,老上海月份牌已走过了整整百年的历程。作为兼具民族文化气息、地域文化、人文情调的设计形式,每个深艳的转身,都是海派文化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