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浪拍打着发霉的防波堤，老城的空气里混杂着汽油、雪茄、咖啡以及各种街边廉价快餐的味道；满街眨眼的老爷车，满街的切格瓦拉纪念品，满街的海明威莫吉托，满街的salsa音乐……这便是我对古巴的初印象。

【回到网卡上网的粮票时代】

临时定的哈瓦那CASA主人是个帅气成熟的大四古巴男孩，我们第一天还各自矜持的寒暄问好，第二天就聊嗨到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做饭一起泡吧, 还非常nice的让我续住了一个星期。某天我带着在哈瓦那新认识的小女生回公寓拿东西，她看到我住的房子惊叹到：你这是豪华公寓啊，这样的房子在古巴已经相当土豪了，房间那么漂亮还带那么大的卫生间，更过分的是你们家竟然能上网。对，你不能想象，在古巴上网是件多不容易的事。首先你得在电信营业站点排长队买网卡，每个护照一次最多只能买5小时的上网卡。然后到特定的Wi-Fi信号中心搜索信号链接到公共Wi-Fi，再用网卡上的账号和密码登入成功才能开始计时上网。房东家刚好靠近一个Wi-Fi信号中心，所以偷偷在家装了Wi-Fi加强信号器，可以想像在古巴能在家上网是件多奢侈的事情。可是，就算在这么“奢侈”的条件下，刚开始的一个星期我还是极度不适应没有网络的生活。除此之外，你还要挑战物资极度匮乏的社会主义国家。去了趟所谓首都“最大的超市”：货架上空空如也，仅剩的那些食物看起来都像过期变质的产品；很多食物都需要用粮票去兑换，比如鸡蛋。大部分古巴当地人的普通餐厅食物简直难吃到无法下咽；加上破旧的哈瓦那老城和满街看起来像难民营的街道。除了漂亮的老爷车，好像找不到理由去爱上它。

 

【古巴国家芭蕾舞剧】

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一个旅行习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时间允许，都会看一场当地剧场的演出。

每个周五周六晚上哈瓦那的国家剧院都有古巴国家芭蕾舞剧。在售票处会看到两个价格：一个是给古巴当地人的票价30cup古巴比索，另一个是除古巴人以外的外国游客票价30可兑换比索cuc。什么概念？一个cuc相当于一美金，1cuc=25cup，也就是说，同样一场演出，外国人的票价比古巴当地人的票价贵25倍，这就是古巴社会主义施行的两种奇葩货币政策。巧的是周六那天下午上完舞蹈课回家，偶遇房东的好朋友刚好在我们家楼下蹭网络，上去打了个招呼，他问我晚上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去看古巴国家芭蕾舞剧表演，他可以想办法帮我弄到一张免费的票。What？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于是回家换了小礼服准点到了国家大剧院。我们坐在楼上靠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向我介绍跟他一起看演出的其他同性恋友人，迅速的扫了一眼，发现我们左右加起来共八个男生，这是我有生以来参加过规模最大的同性恋集体活动。中场休息的时候瞬间被来剧院看演出穿着正装礼服的古巴男女老少惊讶到。边上的古巴朋友跟我说，你别看平时那些大马路上邋遢的古巴人，到了演出和正式场合，我们还是很有仪式感的，这是对艺术和演员的尊重。这也是我第一次由衷地开始起敬佩古巴人。


【巴拉德罗偶遇】

在哈瓦那待腻了就驱车3小时去了传说中北美人的后花园之巴拉德罗海滩，在海边偶遇了一对从加拿大来古巴度假的老夫妇，跟我说起他们三十几年前去中国旅行的故事。我问，现在的古巴是不是就像三十几年前的中国一样各种落后交通不便？他们说，比起古巴，那时候的中国交通更糟糕，而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们竟然还去了北京、上海、三峡、西藏和云南……可是人家还是很开心地享受他们的“复古”新中国之旅。也许这才是旅行该有的态度吧，接受每个国度的不完美才能享受每个地方的美，就像我们对待人生中遇见不同的人一样。

古巴是一个缺点和优点都极度明显的分裂主义：沧桑的老城和复古华丽的老爷车，贫乏的物资和顶级的古巴雪茄，落后的通讯网络和令人着迷的古巴salsa，落寞的大都市和无与伦比的宝蓝色加勒比海岸，贫穷的国度和富裕的精神。古巴又是一个一百年都没有变化的唯心主义：这种不变不管是内在的政策还是外在的抵制，就像一辆豪车放着不开，风吹日晒后的100年只能成为一辆内部生锈的老爷车。古巴人好像一直还活在过去，就像我的哈瓦那房东经常会拿着100年前的照片跟我感慨：你看，这是我这座房子一百年前的照片，以前都是名人出入的地方，多好看，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在古巴，你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这种失落感，也许也正因为过去的繁华让如今即使贫穷的古巴人依旧可以骄傲自信地活着。

一个人奇迹般的在古巴各个城市流浪了三个星期，再回到哈瓦那的时候，这个起初看起来那么不体面、那么落后潦倒的国度，竟然变得无比可爱起来。你已经不在乎是否有网络，已经不在乎食物好不好吃，也不在乎那些大街上破旧的老房子。

在哈瓦那的最后一晚和一群古巴好朋友去夜店喝酒跳舞。他们问我下一站去哪儿？我说迈阿密。然后其中一个叫Javier 的男生跟我说，“我们古巴人不喜欢迈阿密人，他们比我们有钱，却活得不真实。我们古巴人穷，但是我们有灵魂。”也许每一个古巴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音乐家、舞者、海明威还有切格瓦拉。所以，你们会和我一样爱上这样的传奇社会主义国家。